周彬终于为家人报了仇,这在他看来似乎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居然真的实现了,从那一刻起他已经下定决心跟着澳洲人一条道走到黑了。以后不管谁和澳洲人作对,那也就是他周彬的敌人。他是读过书的人,悟性还不低,所以在破庄的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无论与公与私,他的手都应该沾上苟家人的血。
文总一行很快到到了地方,看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周彬,看到文德嗣他们过来,他突然又笑了起来。大仇得报,大悲大喜之间,一行人虽未经历过,不过历史书读过不少,历史剧也看过不少,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的。
苟循义已经被带走单独看押起来,既然已经交代好,文德嗣又安抚了周彬一番,现在周彬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可不希望这个目前唯一一个投效穿越集团的读书人疯了,明天的批斗大会还得他唱主角呢。
于是又安排人好生照顾周彬,继续去巡视各处。
薛子良清点了他今晚的收获,也匆匆从山上赶了下来,他的小组今晚一共狙击了二十来个人,压制住墙头后这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狙击步枪的效果非常好,后来他们又在有限的射角内完成了对苟家大院侧门的封锁射击任务。
“现代战争,杀人就跟玩游戏一样,你们现在明白了吧,全t上帝视角,杀人还有个p的罪恶感。”其他几个人对老薛的高见实在是佩服有加,这是靠实力说话的,今天这些战果有一小半都是薛子良一个人完成的,的确是个硬手。
山下的营地已经在准备夜宵,这里没什么条件,长途行军也没带什么像样的补给,比海军要差原来。炊事组只带了一些火腿肠,午餐肉罐头太重也没搞来,临时准备了一些葱油饼,刚从前线下来的人一个个跟重体力劳动者似得,在营地里狼吞虎咽着。
“谁t你把塔楼点了的”郭翼之质问游老虎。
“你没打过群架吧打架最重要的是什么气场,烧个塔楼对面立马就萎了。”游老虎觉得自己搞破坏理直气壮。
“我们是打仗,不是打架,又不是打完了就跑,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宝贵资源。”
“你好意思说老子你们搞人肉炸弹不恶心”
“又不是我搞得,再说那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来来来,抽烟。”郭逸过来打圆场,他手上还拿着一张裹好的葱油饼,单手掏出一盒中华给两个人发烟,“这百多号俘虏还得运回百仞城”
“听说全部得运,这里的居民好像也说要全部转移,这寨子易守难攻,对我们的统治不利,而且这位置也不利于生产。”郭翼之说。
“我听说后面库房有不少金银财宝,是不是真的老子光顾着砍人了,没注意这事。”游老虎现在想起关心重点了。
“东西不少,不过都要由执委会来统一调配,再说了,你觉得钱对我们有用么”
天快亮的时候,杜雯带领的盐场村的人便赶到了。昨天收到指挥部的消息,知道苟家庄已经被攻下,杜雯便连夜召集了盐场的人集合,发给干粮和水,直到那时他们才知道是要去苟家庄搞“接收”,由于马枭这里刚刚接收了600多名海贼俘虏,为了安全起见,杜雯还是决定留下多数武装力量在盐场看场子,唐晓晓也留了下来,临时负责人就指定了符迪才,他算半个本地人,又是盐场工程的具体负责人。
杜雯亲自带着两百多盐丁出发了,为了加强马枭的力量,杜雯原本准备一个人带队,和他一起的是已经成为马枭盐场“民兵队长”的柯成相,还有杜雯刚刚发展的女干部典型,柯成相的女儿柯南,原本柯老头的女儿没名字,这个南字还是读雯给取的。她在杜雯搞的学习班里很是积极,又是柯里正的女儿,自然在政治上就被重点关照了。柯成相也以为这个民兵队长也就是类似于乡勇头目之类的职衔,既然是澳洲老爷看得起爷们儿,也不推辞,再说这村里他是族长,也该着他帮老爷们传话。
听说是要去接受苟家庄,大家是又兴奋又惶恐,虽然和澳洲首长们接触得久了,知道首长们神通广大,但是苟家庄在此地就是土皇帝,连官府的大使都奈何他们不得,县里的吴老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而且苟家庄的设防盐丁们也是知道的,一夜之间居然就让首长们给平了虽然众人多少有些疑惑,但是看杜首长说话,从来都不会诓骗大家,也就没再多想,只跟了去便是。
坍塌的寨门,满是瓦砾碎片的街道,已经烧光的塔楼,这真的是苟家庄么这里的确是苟家庄没错,过去曾有盐丁被苟家抓来关押或是找来做工,很多人都来过这里,而一夜之间,居然这庄子真的就被首长们平了,不管首长们说的为盐丁和百姓主持公道是不是真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大家看得明白,苟家已经完了,苟家完了代表着苟家强加在盐丁们身上的各种义务也随之消灭了,这让在场的盐场人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里以后就是澳洲人的天下了,不过给澳洲人卖命显然比给苟家做事强上百倍,甚至比为官府办事都要强。
柯成相暗自惊讶于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澳洲人不也是大明的治下么他们还说要保卫乡梓什么的,但他心中有一丝隐隐的想法,觉得这样的表面和谐不会长久,这几天看澳洲人在盐场改造盐田,那手笔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好些个办法他这个老盐丁都看不明白,但多年的经验让他觉得,澳洲人的学问很高深,而且和大明的所谓学问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时间显示为早上六点四十,没有值班的人还在休息,被抓的俘虏们折腾了一夜也还没醒,髡贼们看守严密,而且极有章法,四个角都有岗哨,又以铁丝网围着,原本俘虏以为髡贼夜里都会睡觉,夜间巡视的岗哨苟家也有,不过是应付了事而已,没想到这髡贼还真的通宵值守,这做派倒比官军还要厉害许多。
杜雯带来的人很快和寨子里的其他居民一起被整合起来,清理各处,炊事组准备了海鲜粥,也分给了盐丁一些,好些盐丁这辈子是头一次吃早饭,感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柯队长带着几个族人赶紧去找水牢,却被告知盐场被抓进去的人已经被救了出来,有些伤重的正在移至。
苟家庄中间有一片空地,这里也押着一些从大院里抓来的男男女女,旁边的一处天后庙便被临时征做诊所,让俘虏从苟家抬出了不少家具选了一些放在里面权做病床。救出来的百姓便在里面治疗,知道澳洲人还有如此善举,柯老头也感动了。
“柯队长,你先去认人,伤得不重的你可叫你们村子的人准备担架抬回去。有伤重或病重的暂且留在此间,待见好些了好歹你们再来人带走。”
“这样最好了,首长们真是菩萨心肠啊,这里的事,但有吩咐,我们总是推辞不得的。”现在该轮到柯老儿表忠心了,虽然没什么刀里火里的话,但柯成相却说得很实诚,这让文德嗣听了很是舒服。柯老头也早听杜雯和其他穿越者提过总部那边的事,现在见到真人,难免有些激动,这些澳洲人个个可都是有本事的人。
当下几对盐场的“民兵”便被杜雯带进了苟家大院,他们的工作是搬物资,粮食、珍宝,为了统一调配物资,执委会已经成立了一个以马千瞩牵头的计划经济委员会,因为马千瞩在百仞城留守,在苟家庄这里的具体执行人就定下了萧子山和杜雯。
原本计委防着民兵们哄抢苟家财物,制定了不少预案,结果连续制止的几起都还是穿越者自己的行为,其实这些对于穿越者本没有什么吸引力,自d日以来除了文总几个在广州搞过贸易的之外,其他人对于本时空的铜钱、银子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何况所谓财宝拿出来时也远没有电影里那种富丽堂皇的特效,纯粹是第一次攻坚战后大家的一种情绪宣泄罢了。
最后统计的结果再次让所有人感到兴奋,“太惊人了。”萧子山很长时间都对他见到的每一个人这么说着。
原本大家对所谓海盗的窝家或者窝主还只存在于书本概念和文史组的科普,而事实上即使像穆好古这样的人真正见到了苟家的全部家当也是为之一震的。光是寨墙和苟家大院的小炮就有好几门,这些东西即便是县里也未必能置办得这么齐全,而且苟家庄就在红牌湾里河口的上游,出海方便,这里又是很好的避风港,还靠近盐场,是雷州海峡里一处重要的海盗中转站,仔细想想苟家在里面的角色也就不足为奇了。
除了先前说的粗细粮食百余吨外,又在大院里各房里陆续搜出了一二百石的粮食、鱼干、肉干之类,合起来也有二十多吨了。除此之外便是骡马毛驴近百,还有院子最后圈养的几百只猪羊。除去食物外,专门囤积财物的仓房一共三近,里面堆满了布匹和绫罗绸缎,还有库存的上好木材,库存的香料光胡椒就找到了两百多包,每包至少都有五六十斤,更客观的还是瓷器,各种瓷器和陶器,总数粗略算下来不下万件,简直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了。要不是文史组对苟家窝主身份的推测和科普,所有人估计都会以为是苟家穿越了而不是自己。
“这个数量倒是正常,这里是往南洋贸易的航道,这带洋面上的海盗可不止一家,抢劫的瓷器香料也不是说出手就能出手,日积月累有这个量也是可能的。”
“不过这也算个阿里巴巴的山洞了,连芝麻开门都不用,要什么有什么啊。”
“不对啊,光有物资,银子什么的呢”
“有些散碎银子,加起来不过三四百两。”
“这不科学。”穆好古凭借他对历史的熟悉下了判断,不应该这么多货物才这么点银子,一定还有其他我们没搜到的地方。
正在此时,赵行德出现了,他带来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原来他连夜突审苟大,终于把他的嘴给撬开了,在几个苟家仆人的指引下在最里面碉楼的楼梯下面一处暗室内找到了苟家的账本和存放的银子。在里面起出来五个红木的大橱柜,全都上着锁。密室里还存了水和干粮,看来这是一旦有事作为藏身之所的,一来破寨太快,二来苟大自己也受了伤,所以来不及躲进去,要不还真有可能被他给躲过。
砸开大锁,里面都是各种账册、契约、票据,也有一捆捆的书信全都用大箱子装了准备运回基地。此外还起获了好几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银锭和西班牙银元,总价值估计在万两白银以上,其他黄金珠宝等贵重物件还没有计入,中间很是发现几样广州过来的“澳洲货”。
好在缴获的骡马也有不少,吴南海组织民兵们把骡马套上车,把金银细软都装上连同猪羊一起朝百仞城赶去,各房搜出来的米就地安排马枭的人来接收,其他粮食准备打包后从河口走海运到博铺,那样要省时省力得多,相信最多两天,苟家庄被灭的消息就会传遍临高,所以今天下午开完批斗大会把俘虏整好队,最迟明天就得开始回基地,呆在这里太久恐怕会有变数。
杜雯对下午的批斗会热血沸腾,军事组的人却没有半点兴趣,他们关心的是以前提到过的另外几个恶霸地主什么时候去收拾。郭逸那边正在做俘虏工作,来的盐场村民兵们看到苟家庄的这幅样子,又惊恐又高兴,特别是把水牢里的相亲救出来后,从昨晚上到现在,被救的盐丁们恍如梦中,直到被同村人提醒,说是习首长和杜首长派人来救他们,方才晓得了什么一样跪下给他们见到的每一个“短毛老爷”磕头,现在,澳洲人的实力和他们保境安民的名声至少在苟家庄和马枭一带已经打响了。
不管是马枭盐场的民兵还是苟家的俘虏中,看了澳洲人这摸样,很多人都动了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来投效”郭逸问一个愿意投效的苟家俘虏。
“小的名叫苟小田,哦不,池小田,原本是从北边逃难来的,被苟家买为家奴,平日里对小人们百般打骂不说,还时常不给饭吃,做得却是牛马般事情。”
“我们可是髡贼,你就不怕跟了我们没有退路”
“小人烂命一条,再说刚才见短毛老爷们怜贫惜弱,即使是抓的苟家的家丁,有伤的还给医治,哪里是什么贼,分明就是菩萨。跟了这样的主家,就算死一回也是值得的。”俘虏的话有奉承之嫌,当然也是基于事实的奉承。
“在我们这里做事,要是没做好也有责罚,可未必比苟家轻松。”
“为老爷们做事,总归是赏罚公道的,再说还管几顿饱饭不是。”说着苟小田咧着嘴笑了起来,今早上这顿粥喝得他别提多舒坦,感觉连背上的伤都好多了。
郭逸倒是一奇到:“好小子,以后可不止是这些哦。”
“不就是打仗么,跟着老爷们打仗,痛快,以后就算刀山火海,好歹随老爷们走一遭便是,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看不出来还是条汉子,不过眼下便要用得着你,先带他去赵行德那报道吧。”下午杜雯和赵行德便要一起组织批斗大会,现在周彬算一个,其他人正在俘虏和盐丁里鼓动招募苦大仇深的人出来现身说法,文德嗣希望尽量把气氛营造得热烈一些,务必要催泪。在具体方式上杜雯比较注重程序,不愿意搞夸张修辞之类的,所以文德嗣才又建议把赵行德也调过去配合杜雯,赵行德对“艺术加工”很是在行,虽然他和杜雯的观念还有矛盾,不过目前还在宣传鼓动阶段,也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
中午吃完饭不久,还能动的俘虏、盐丁和苟家庄的其他住户三百多人都被集中在苟家庄中央的空地上,空地上红旗招展,横幅也被打了起来,上面贴着白色方斗,写着黑色的毛笔大字“苟家庄恶霸地主清算大会”
喇叭里放着激昂的音乐,一个女声在喇叭里不停的喊着口号,旁边两个盐场的盐丁正在摇着手摇发电机,他们也不知道这玩意和喇叭的声音有什么关联,只知道首长们为自己出了头,现在叫自己摇那就摇呗。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坐在主席台中央的文德嗣向旁边的发言席点头示意。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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