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64h:198a:lu:file1.qidian.chapters2013592681851635037065409176245286564.jpg手下们都知道冯七从最想要的就是髡贼们的铁船,刚才眼见着这两艘平板的铁船不用帆桨如骏马驰骋一般瞬间冲上了岸,已经见识到了这船的厉害。这些人都是常年在海上行走的,知道这不顾风向能自己在海上来去自如的船只的厉害,何况还是铁的,他们不知道这船到底是纯铁还是木船包着铁皮,要不铁船怎么能在水上浮起来呢就算是包着铁皮的木船这也是相当厉害了。
但是眼下海贼们看得清楚,这两艘平板铁船分明已经搁浅了,对方不过十多个人,一口气冲过去,就算对方有火器也不怕。
估摸着离岸边还有两百多步,海贼们纷纷放下木桨拼命的划船,这时突然听到对面响起了“哒哒哒”的清脆声音,纷纷猜想对方的火器发射了,可完全看不到本时空一般火器发射会产生的大量白烟,而且这距离也太远了。
“这髡贼也不过如此。”没到开火距离便胡乱开枪,这是本时空火器军队的一个大毛病,不光乌合之众,连大明的官军都是如此,李有林是和佛郎机人见过仗的,见识过欧洲人的作战。但是这次,他还来不及鄙视髡贼,他前面的一个小喽啰的脑袋便搬了家,肩上顶着剩下的小半个脑袋,手还在空中徒自挥舞了几下,一声不吭的倒在了甲板上,血顺着甲板浸透了船上的火药炮子。
李有林的船上原本有一门小炮,并不能发射什么大铁弹丸,只能发射一些破铜烂铁的碎片,在本时空的海战里,威力还是客观的,首先那修锈蚀严重的“炮弹”能给敌人伤口造成可怕的感染,这就很让人惧怕。但是距离也很有限,现在和岸上髡贼这距离,是绝对没有准头的,只能听个响。而且现在火药被血一浸,也没有用了,沾了血的甲板滑腻得很,根本没法落脚。
一众见髡贼的火器如此厉害,本能的都缩了回来爬在船舱前的甲板上,露出半个脑袋,水手们也没法正常的划桨,一时冲锋的十多条船尽然在原地打转。
李有林是多年的海匪了,场面见得多。而且对方就十多个人,现在退下来,士气可就没了,再说也太让人瞧不起,于是让喽啰吹响牛角号,再次发动进攻。刚才他仔细听了髡贼的火器发射,似乎都是鸟铳,并无大炮,而且都是三发连射的“哒哒哒”声,此刻声音已经稀疏起来,想来一是炮子不多,二也要装填子药。他倒不认为髡贼的鸟铳是连射,而以为是本时空所谓的三眼铳,即可以同时发射三颗子药的火铳。
想到这里,他干脆命令趁距离尚远,水手们拼命划桨,利用惯性冲上滩头,就算搁浅也无所谓,反正自己这边人多,上了岸,那十来个髡贼还不是随便收拾
后面压阵的冯七从也把队伍往前拉了上来,这让前面冲锋的人心中稍稍安心。
李有林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前方,距离海岸已经不到百步了,他暗暗心细,往后传话,让船上的海贼们上岸后先胡乱朝髡贼那边射一轮弓箭。等髡贼阵脚乱了再趁乱杀出,自然大胜。再看看甲板那头,刚才被打死的三个人还躺在那里,血已经有些凝固了,不过三个人的死状确实太惨,就算李有林这样的老海匪看了也觉得有些恶心,干脆又把脸转向了一边。
再看前方,海岸仿佛就在眼前了,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髡贼的防线漏洞百出,现在离得最近的三个髡贼就在自己这船的右前方,他几乎就能看清他们的样貌了。每个髡贼都穿着一身黑盔黑甲,头上套着个圆圆的帽子,手里端着一把乌黑的鸟铳,不时冒出一股火焰,但是发射时并没有白烟,也没有看到他们装填子药的动作。李有林虽然暗暗纳罕于髡贼的火器之精巧,但是对方毕竟人少。
“这些宝贝都是我的了。”就在李有林心头泛起一阵狂喜的时候,几乎同时,阵地两端的两挺重机枪开火了。一阵连续的“哒哒”声似乎听不到头,李有林只觉得他的船身在剧烈的颤抖,感觉想是一只看不见的手要把他的船捏碎一样。船只开始打转,倾斜,他突然感到身上一凉。用手一摸,肚子上尽然在不停的流血,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髡贼的什么神奇的暗器给伤了,更不知道他的船已经开始漏水,但是他知道自己流的血越来越多,他想喊叫,但是发现船上的其他人多也受伤倒在地上呻吟,刚才的机枪扫射,让船只出现了剧烈的晃动,很多海贼不顾一切的爬起来想要朝后面船舱跑去,很多人在这个时候被扫倒在地,还有些人跳进或者倒进了海里,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李有林感觉自己浑身发凉,就像北方的海风吹过一般的刺骨,再往后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唯一还能意识到的便是听起来永远没有尽头的“哒哒”声,他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能有机会真正的看一样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要了他和兄弟们的姓名。
冯七从眼看着他的前锋十余条船就要冲上岸了,满心的欢喜,他看得明白,这髡贼的两条平板铁船就算是落入了他的手里,然而突然间对面却是枪声大作,他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不知道对面的髡贼用了什么妖术,那鸟铳突然像水连珠一样的倾泻起来,看到他的前锋船只旁边不停的溅起水花,船只上木屑乱飞,眼看几艘小的舢板直接就被打成了几截沉了下去。
看到前面船只上的海贼们纷纷站起来往船尾跑,没跑几步便倒下不起,心想多半凶多吉少了。自己的谋划应该算是万无一失的啊,而面对的也不过是十来个髡贼,这前锋的两百多人居然连岸都还没上就被彻底打残了。
看着还漂浮在海面上的几条船,他明白,冲锋是没有指望了,就算他的本队全部压上也未必能突破髡贼们的防线,看来这髡贼非同一般啊,难怪区区十几个人就敢登岸坚守,他们早就料定了自己会派大批海盗强攻。
现在怎么办呢刚才引领铁船的黄色小船正在已经被打散的前锋船只中穿梭,似乎是在搜索看有没有活人。
“这就是所谓的积年老匪完全不经打啊,还不如我们老家卖烧烤的有战力。”任超坐在河滩上,一直保持单腿跪地的半蹲姿势让他的下半身有些僵了,按照刚才的战斗力测试他觉得完全可以像小马哥学习,海贼们根本到不了威胁距离,刚才全程最让人担心的只有考得较近的一只海贼船上窜起的一股白烟,先以为是海贼们开炮了,后来也确实响了一声,但是这炮子落在什么地方大家都没看到,估计也是哑火了。
气垫船正在做清理射界的工作,很多船只的残骸挡在了前面,这十来艘船不过是海贼的前锋,最大的一艘也不到200吨的样子,登陆场上的穿越者们知道海贼的主力还在后面,所以要尽快做好射界清理工作,虽然不清理他们估计也没有太大问题,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油料管控,执委会把能源抓得很紧,要不是作战需要,是不会特批油料的,这些油料要是烧不完,回头还得被抽回去,这时候广大穿越者就跟政府部门年终突击花预算,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欢快的在开着气垫船在海面上游弋着,至于还有没死的海贼,其实还不少,但是眼下都只能让他们在那边带着,现在把伤员拉上岸也救不了他们,还给自己添麻烦,这会儿不是该爆同情心的时候。
“小伙子们不错嘛,抗登陆作战搞得有模有样的。”张达州在望远镜中注视着一切,虽然他心里只有对海贼们乏力的进攻的鄙视,但还是对登陆作战小组的表现感到欣慰,有之前临阵脱逃的记录在,作战开始前张达州总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心,现在看来这些担心是完全多余了,穿越者怎么会在同样的错误上栽两次跟头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张,咱可以上了吧。”习亚洲看看南面,后续的海盗船们陆续集中了起来,看来他们也打算无论如何先拿下登陆场了。
“不急,我们有速度优势,敌不动我不动,给分遣队迂回争取时间。”
“我就是想试试我们的炮。”习亚舟一直想玩海上炮战,这次好不容易把改装的农用高射炮给争取到了“海军”这边,一直手痒痒。
“先通知各船,做好准备吧,再检查一下各自的武器,水炮也检查一遍。”
李在田的队伍慢慢悠悠的赶了上来,他已经听说了前面的交战,但他并不着急,因为和苟家人充分交流过,获得了不少髡贼的一手情报,他知道这髡贼不是那么好啃的,先让诸彩老的人马去拼一阵也好。
不过当他的坐船抵达前线时他却笑不出来了,之前他已经听说登陆的髡贼不过十来人,到地方后他也看了,不过两条船,虽然是铁船,但却不大,那边依稀也能看到一些人,虽然看不清人数,又被其他打坏的船只挡了视线,看不清有多少,不过以他多年的经验,那边最多不超过二十人的队伍。
再对比被打坏的海贼船只,这便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乐观的情绪一扫而空,原本他就根本没有料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髡贼的监视之下,而更没想到在这节骨眼,髡贼尽然主动出击断了自己的出路。
眼下可没工夫再分什么彼此了,李在田当即下令:“快去联络冯头领,而今我等只有共同进退,否则再无生还之理,我部自当竭力,也请冯头领率所部奋勇作战,眼下先冲出去才是正理。”
“当家的快看,髡贼攻来了。”
就在各路海贼忙于调配准备再冲一轮海滩时,张达州率领的主力出动了,几分钟前他们已经收到了分遣队发回的消息,两艘迂回的渔船已经到了海贼后方控制并破坏了河口设施,现在正从后面赶来封堵海贼的退路。
难得现在海贼已经集中,队形相当密集,又还在转舵,于是张达州下令全队全速突击。
船队靠近海贼将近百米左右时突然向右转舵,围绕海贼的队伍进行了无情的扫射,当然大喇叭里的喊话一直没有停止,有些见机快的海贼尝试着落下帆挂上一块白布,对方果然就没有继续射击下去,这样一来,望风而降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当然,这些投降的人里不包括冯七从和李在田,眼见登陆和突围入海都没有希望,两人最先想到的便是赶快撤回河口再作计议,实在不行就从河口上岸先到苟家庄暂避一时也好。相当这里,两个人像事先商量过一样,都命令手下喽啰挂满帆全部下划桨拼命朝回划去。
这会儿渔船和军火论都忙着抓俘虏,倒没注意有几条船向南面跑了,其实也不需要注意,大队的主要任务是防止海贼逃入海峡,那样没法封堵,毕竟穿越者船少,要把逃跑的船全抓回来还是有点困难。但是现在对方往南跑则无所谓,因为出不了海湾,迟早也是穿越众盘子里的菜,便不再理会,一心清理其俘虏和船只来。渔船和摩托艇一艘艘的接近已经放弃抵抗的船只,三人一组登上海贼船检查。曾有几个海贼见穿越众上来的人少,一声喊冲上去准备肉搏,还没冲两步就被ak一梭子打成了筛子,其他人哪还有胆子敢动,当下便乖乖的按照穿越者的命令,让其中一个海贼把其他人互相绑成一串,穿越者再把最后负责绑人的海贼用扎带一扣,全部带上渔船,然后转移到军火轮上统一看管。
李在田和冯七从带着自己的坐船和其他四五条大一些的船好不容易从一大群海贼船里突围而出,但却谈不上庆幸,他们都熟知这里的地形,现在这个战场就是个封闭环境,不向北突围到海上,早晚髡贼还会追上来,但是眼下突围无望,只得先上岸到够家庄权宜一番,等过了风头,再寻船回去。
两人心头都很是郁闷,原本都指望能夺了髡贼的铁船,这样不仅在各自的大帮中能扬眉吐气,还能加强自己的实力,日后自立山头定能有很不错的前程。然而现在,两人的本钱几乎都赔光了,特别是李在田,原本他成竹在胸还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没想到的是髡贼这蝉的个头也太大了点,他岁刘香和福建水师作战了两年,就算朝廷的经制水师也没这么强的实力,说道强,西班牙人的盖伦大船和红衣大炮倒是挺强,可西班牙人在东亚洋面上也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海上力量。
就在这时,两艘渔船从南面破浪而来,这一突发状况让李在田和冯七从肝胆俱裂。这髡贼什么时候绕到自己后面的,完全没人知道,但是眼前这铁船是实打实的出现在面前,已经不到一里远了。
要是刚才,他也还不怕,毕竟对方只有两艘船,而且并不比自己的坐船大,若说打可能打不过,那么多船自己要逃掉却也不难。但是现在自己和其他几股海主加起来也不过六艘船,数量上已经没有绝对优势,难道真的要投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七从那边已经开炮了,冯七从的坐船跑得快,他本来还暗自庆幸,结果没想到髡贼的快船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他立马成了个后对便前队,顶在了所有船的最前面,刚才让人全力划桨,又挂着满帆,现在一时停不下来,慌乱之中,他让手下把船上的几门炮全部集中起来,炮里面都按例塞满了锈蚀的铁片炮子之类。
几声巨响后一道白烟从冯七从的坐船船头升起老高,海风吹过,白烟渐渐散去,也吹拂着冯七从和手下人的破烂衣衫,时间已经是午后,一船人却顾不得饥饿感的袭来,这年月的人普遍没油水,早上虽然吃得不少,但是刚才一番大战,又是拼命逃跑,体力消耗很大。但是没人顾得上什么饿不饿,刚才海风一过,让冯七从清醒了很多,炮一响他便后悔了,这等于是帮李在田他们吸引了火力,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慢慢笼罩了他的内心,再看看前面,髡贼的铁快船大概已经在两百步外了,那个震耳欲聋的声音依然在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只是人的声音似乎变了。
熟悉的“哒哒哒”声音再次连续的响起,冯七从再也不用担心什么髡贼了,他眼看着自己的一只手突然爆开一朵血花,朝后面飞去,还没来得及回头,几下重击就像有人用拳头突袭他的胸口一样把他朝后重重的击倒了。再然后,他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点意识看到了他的手下们正在忙乱的把船帆落下,然后挂起了一块白色的破布,所有水手都停下了划桨,乖乖的跪在甲板上双手巨头一动不动,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似乎在等待未知的可怕东西的到来。
再然后,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脑中一片空白,这个世界,已经与他无关了。
;